新华每日电讯记者谢云挺

　　培育“村域小城市”是浙江提出的新概念，意在给具备小城市发展实力的特大村赋能，助力推动村庄农民实现“城市梦”。目前，浙江正在东阳市南马镇花园村开展村庄建“市”实验，他们怎么做的？进展如何？又碰到了哪些问题？记者对此展开调研。

　　↑空中俯瞰浙江省东阳市花园村（2018年6月27日摄，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徐昱 摄

　　特大村的期盼

　　花园村的发展引人瞩目。这个距东阳市城区17公里的村庄，在改革开放之初是个只有0.99平方公里面积不足500人的穷山村，人均年收入只有87元。如今，工商业发达，花园村集聚了6.5万常住人口，村域也由两次并村扩大到12平方公里。全村年营业收入逾600亿元，村民人均年收入达到13.5万元。

　　↑拼版照片：上图为2006年花园村曾经的居民住宅（资料照片）；下图为花园村新建的居民住宅（2013年5月28日摄）。新华社发

　　走进花园村，高楼与别墅群错落式排布，街道车水马龙。这里有99米高的大型酒店、26万平方米建筑面积的花园商业中心、全国最大的红木家具市场，还有高标准建设的学校、医院、剧院、图书馆、博物馆、游泳馆、体育场，以及浙江首个以村为单位创建的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等公共基础设施，为花园村民提供高水平的民生供给。

　　↑这是航拍的花园村（9月14日摄）。新华社记者 张铖 摄

　　↑这是浙江师范大学附属东阳花园外国语学校（9月15日摄）。新华社记者 张铖 摄

　　记者了解到，多年来，花园村舍得不断投入大量资金打造村庄公共服务体系，驱动力来自村民的“城市情结”，而产业兴旺让村集体经济有实力投资建设各类公共基础设施。据介绍，村里的花园集团拥有50余家全资和控股公司，涉足生物医药、新材料等五大板块，年营收逾300亿元，还有个私工商户3700余家，2019年，花园村缴税超过3亿元。

　　↑花园金波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工作人员在车间的生产线上制造智能控制芯片产品（6月28日摄）。该公司是国家高新技术企业，产品覆盖汽车、光伏、家电等行业。新华社记者徐昱 摄

　　“以花园村现在的人口规模、经济总量、社会发展的水平标准，已经具备小城市发展的基础和实力，勃发出先发优势。但是，进一步推进城市化遇到村级定位的许多限制。”花园村党委副书记金光强说，比如，受传统村级管理体制、发展空间等限制和约束，难以推进就地城市化的规划和建设。“花园村期盼政府创新体制机制，突破城乡鸿沟，推动花园村做大做强，建成第一个‘村庄都市’”。

　　东阳市农业农村局局长李爱忠说，花园村是“全国文明村”“中国十大名村”和“中国十佳小康村”，在全国具有重要影响力。2019年，浙江省委省政府把花园村的“村域小城市”培育试点，作为全省乡村振兴综合改革的重头戏给予支持。要求大胆创新，破除阻碍城乡融合发展的体制机制，为探索特大村农民市民化跨向“村域小城市”提供新模式。

　　↑这是6月27日无人机拍摄的花园大型原木市场和板材市场。该市场集聚了3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40多个名贵木材品种，为花园村以及周边村镇红木家具企业提供原材料。新华社记者徐昱 摄

　　村级市政“大管家”

　　2020年6月28日，全国首个村级市政管理委员会在东阳市花园村挂牌成立。记者了解到，该市政管委会是花园村试点建设“村域小城市”的创新举措之一。下设办公室、规划建设管理处、电气管理处、供水管理处、绿化管理处、环境卫生管理处、督查处等7个部门。

　　↑7月7日拍摄的花园村大楼外景。新华社记者 韩传号 摄

　　“这个市政管委会是花园村城市化建设的‘大管家’。”花园村党委书记、村委会主任邵钦祥说，管委会所有工作人员身份都不是政府公务员，是从全体村民中选拔担任。

　　↑花园村党委书记邵钦祥站在花园村的一处高楼上（9月14日摄）。新华社记者 黄宗治 摄

　　记者调研梳理出花园村城市化试点工作有四个重要环节的创新。

　　一是在党的组织体系建设上，建立花园联合党委，下设花园村党委、花园集团党委和花园两新党委的党组织设置体系。探索在市场、楼宇内组建党支部，实现党组织的全覆盖。

　　二是创设市政管委会，在花园村党委、村委会领导下做好村域范围市政管理工作。

　　三是支持探索放开花园村落户限制，方便已在花园村实际居住人员落户，提升人口集聚吸引力。同时，改革调整村级管理制度，包括缩小居住证持有人与本地户籍人口之间公共服务和待遇方面差距，吸引外来人员居住创业，以及相关事务办理不以户口为主要认定标志，促进农村人口“自由流动”等。

　　四是在省级层面支持花园村按照城市规划建设理念和方式，高标准编制适应“村域小城市”发展的土地利用、空间利用、环境动能区等规划。支持花园村率先开展农村土地征收制度、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制度改革，为花园村小城市发展创造条件。

　　记者注意到，浙江省把花园村试点定位在“村域小城市”，这样，既能兼容村庄与小城市两种特质，同时规避了行政级别的问题，避免产生歧义。并且，列出重点项目和改革清单。比如，花园村民关心的房产是否可以买卖问题，允许按照城市标准落实花园村不动产确权登记，探索跨域交易。

　　当地一些村民反映，正在推进的花园村小城市建设，吸引了周边村群众要求并村加盟。据了解，集体经济实力雄厚的花园村，多年来辖区村民可享有31项福利待遇，让其它村庄羡慕和难以企及。这次小城市试点，种种利好叠加，又进一步强化了花园村的吸引力。

　　↑7月7日，花园村便民服务中心工作人员（右）为群众办理相关事项。新华社记者 韩传号 摄

　　从花园村改革看特大特强村发展之路

　　最近，全国工商联发布的“2020中国民营企业500强”榜单，花园村的花园集团以第304位的排名再度上榜，与2019年排名相比，上升了10位。

　　记者调研发现，全国不少产业兴旺实力雄厚的名村，往往都有一个威望高、能力强的“领头雁”。他们既是企业家，也是村党组织书记，就像花园村的发展，与花园集团企业家邵钦祥的名字连在一起。在他带领下，把“村名花园不长花、草棚泥房穷人家”的穷山村，发展成“花园村里似花园”的强村特大村。目前，全国有一批像邵钦祥这样的优秀企业家引领村庄振兴图强，其村庄综合实力已超过一般中心镇，如何让这批有先发优势具备小城市发展实力的强村特大村进一步做大做强，也是浙江呼应花园村要求赋能，推进花园村城市化改革试点的用意所在。

　　目前，花园村的“村域小城市”试点已进行了近半年多的探索实践，成效初显。记者注意到，花园村城市化改革背后，承载着村民对市民身份的渴求。他们在经济“翻身”后希望打破城乡鸿沟，让村民不被标签化。从试点情况看，目前碰到的主要问题是，改革后的花园村该叫什么名，也是当地群众关注的话题。如果城市化后还叫“花园村”，当地村民心有不甘，但“村”改“市”又不符合法律规定。

　　东阳一些干部群众说，著名的华西村也曾为村名困扰，后来，经江阴市政府批准，华西村正式更名为“华西新市村”（《新华日报》2011年6月10日报道），与一般的村庄区别开来。他们认为，花园村也可以借鉴“华西新市村”取名为“花园新市村”，既不违反法律规定，也能展现改革成果。

　　浙江省发改委有关负责人表示，在特大村基础上，创新体制机制，助力花园村诞生孕育第一个“没有一个公务员的‘村域小城市’”，符合特大村发展之需和群众所期所盼，是统筹城乡体制机制突破的标志性改革，具有首创意义，有利于为高水平乡村振兴探索新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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