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高原高原腹地有着地球第三系地质平台之称。这里生态极其脆弱，容易发生地质灾害，自然修复达50年至150年左右。这里又因是地球上最年轻的陆地，经过七千万年的发展，喜马拉雅造山运动隆起形成。
从海拔4000米的台地上看一座绝对高度海拔上千米的山，生态的垂直界限一目了然，次第展示。海拔4600米以下是草甸地带、再往下是缓缓渐平的湿地，再往下就是成片广袤的草原。第三系地质平台上附着繁衍着特有的植物、动物。关于人的出现，可可西里23000年前的尖状石器和昆仑山野牛沟、通天河沿岸的岩画诉说着自古到今几乎无法理解和解释的文明。三江源头的人文风景牧民是这里的原住民，不论他们是否为此地的原生物种，还是东迁西徙到达这里，与牦牛、绵羊、马、牧羊犬和帐篷构成第三系最初的人文风景。
在这里生活，有大量的时间和空间足够使善于思维的人变成哲人，而那些跨上马背游牧的牧人，从野牦牛、雪豹、骏驹、狼、棕熊、狐狸、鹰、黑颈鹤等飞禽走兽的习性中学习更为高强、快捷、长久的生存技能。关于牧人，我知道的并不多，关于牧区我见过的也并不广，自小生活在牧区听到的、看到的也是零零散散，无法串缀，一根线也是如这里的间歇河断断续续，印象深刻或淡漠。小时候站在河谷的高地上看牧人骑着马，怀抱里是脸蛋红酱酱的新生儿，一手抓牢缰绳扶搀怀里的生命，一只裸露的臂膀挥动抛索，吹着呼哨，伴着牛羊的叫喊声，吆喝着与背负重物的驮牛消失在河谷尽头。老人说，穿过长长的河谷就是水草丰美的夏季牧场。
牙曲河、君曲河、当曲河、莫曲河发源流经的草原海拔4200米以上。君曲河是一条间歇河，夏季的湿地坑坑洼洼满水溢出，变成一条条小溪在低洼处开出河床和其他三条河一同注入长江干流通天河。当曲河河源宝杂日山，即为当曲（汇入治曲）、宝曲（汇入结曲）、阿曲（汇入杂曲）三水总管。澜沧江源科学源头在吉富山，文化源头在扎西曲哇。当曲河是长江源头的正源支流，是长江最长的源头，三大支流尕尔曲、布曲（又称“牦牛河”,长234.5公里）和冬曲流量大,发源于唐古拉山脉东段海拔5395米的山麓。“当曲”，藏语是“沼泽河”的意思，发源于世界海拔最高的沼泽地，地下水源丰富，沼泽和泉眼连片，大小水潭星罗棋布。当曲长352公里,流域面积31251平方公里,多年平均流量35.91立方米/秒,年径流量11.40亿立方米,水能蕴藏量10.4万千瓦,是长江三大源流（另两条：沱沱河、楚玛河）中水流量最大的河流，如果以当曲为源头,长江全长6403公里（地理教科书上长江全长标6397公里）。
索加乡及牧业的变迁索加乡政府商店里买过年物资的牧人，白砂糖一面袋、各种杂糖一面袋，水果罐头、红枣、粉条、辣酱、手电筒、1号电池、煤油、蜡烛、墨镜、香皂、雪花膏、棒棒油、红色头巾等生活用品，还有孩子们期待的小青蛙、玩具汽车、气球等玩具。牧人们购买完年货走了，县政府安静下来，家在县城的来这里工作的人们也准备好行囊回家过年。
莫曲河是条温泉河，气温零下20几度也不结冰，胳膊粗的高原裸鲤在深水中缓缓游弋。牧人之子杰桑·索南达杰扛着一根废弃的木头电杆和几个干部冬泳。
2021年初，笔者参加治多县合作社分红，与这片土地上的牧人交流，对草原衍生畜牧业的昨天、今天、明天，脉络和轮廓稍有明了。雪是高原的标志和符号，没有不行，下多了成灾。昨天的畜牧业圈定在“十年一大灾、五年一中灾、年年有小灾”“受灾、毁灭，毁灭、恢复；再雪灾、再毁灭，再恢复、再毁灭”的恶性循环中，牧人渐渐对畜牧业生产失去了信心。加上时间的推移，世事变迁，牧人普遍轻牧、弃牧，进城打工、做小买卖，或陪读寄宿制中小学的孩子上学。顾了这头，顾不上那头。草原上的黑帐篷少了，草地上的牛羊少了……没有多久，草山荒芜、水土流失，进城的牧人和居民吃酥油和牛羊肉困难，生活水平和质量下降，有的商贩借机哄抬价格。更有伤痛，玉树地区有相当一部分人吃的是从西宁运来的牛羊肉，喝的也是外地来的奶。2008年开始探索，特别是2016年之后的推广，位于三江源头的玉树草原生态畜牧业合作社悄然兴起，这一局面又得到逐渐改变。治多县同卡村、曲麻莱县红旗村、称多县的十一村整合财产、草地、劳力资源，组建起生态畜牧业合作社。合作社使游牧生产通过资源整合抗击大自然的能力得到增强，主要体现在面积较大的钢结构畜棚、饲草料储备、其他抗灾物资的准备，以及专门牧工的责任，在降雪较大的2018、2019、2020年冬春季节没有造成毁灭性的减畜灾难。生态畜牧业合作社从试点到推广，在短短的时间内，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劳动力得到了解放，老人和孩子在城镇、集中安置区养老、上学。头脑灵活有商业头脑的人做虫草和畜产品生意，更多的人重返牧场，兴办合作社。牧人回到牧场，重拾牧鞭，再唱牧歌，再现昔日的景象。
巴颜喀拉山以西、以南的牧区从青海省东部调运大量的饲草料，实施牲畜补饲，使得牛羊膘情持续、体力保持，母牛隔年产仔变为一年一胎，冬季产奶，银行卡里的数字上五位了。
牧人，草原上的主人，他们熟稔游牧之道，他们是放养牛羊的行家里手，是畜牧业研讨论文的素材提供者和导师，党委政府部门制定政策决策的参谋。党密切与群众的联系，就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老支部书记香巴求培香巴求培是治多县索加乡莫曲村党支部书记，今年63岁，开着一辆小型野越车。他经历了牧区雪灾、抗灾，再雪灾、再抗灾的反复循环挣扎，对畜牧业生产依旧痴心不改，重振畜牧业雄风的决心坚定不移。在新型合作社兴起之时，他是带领群众落实县委、县政府决策的实干家和实践者。2021年村级换届中，他又担起“一肩挑”的重任，他是玉树州为数不多的大龄老支部书记了，老百姓说他是举旗的先锋和政策的落实者。
香巴求培性格温和而又坚毅，凡事不慌不忙，道理娓娓讲来，办事却雷厉风行，在群众中有着较高的威望。他不仅是索加乡生态畜牧业合作社的领头人和创办者，也是治多县县级生态畜牧业合作社的理事。香巴求培说：“如今的牧区已经和二十年前，甚至十年前、五年前都不能相比。以前畜牧业设施及其他条件太差，牧民只能靠天吃饭。十年前拥有400只羊、200头羊的牲畜大户，遇上10月中下旬的一场大雪就一贫如洗。现在各方面都发生了巨变。交通便利了、通了手机信号、在县城有了集中安置区，在牧场有定居点、大型畜棚，饲草料储备充足，牧民再不怕雪灾了，雪灾已经成了老黄历了。”笔者仿佛从他额头的褶皱里看到了当年的艰辛，又从现在的笑容里看到今天牧人又重拾畜牧业生产的信心。香巴求培说：“党支部领办畜牧业合作社靠的是以往为群众服务中积累的口碑和威望，为此，党支部号召群众兴办生态畜牧业合作社一呼百应，所以任何时候都要注重党支部建设，要‘抓支部、用支部、活支部、强支部’，发挥党支部的战斗堡垒作用。班子成员和党员村干部也要以多数人的利益着想，先别人后自己，在困难面前冲在前，引领大家发挥先锋模范作用。”香巴求培的话说得很实在，让人在轻松的交流中接受了一次接地气的党课教育。低调的牧人安多·从多杰对于玉树牧区来说，安多·丛多杰的名气不小。笔者也多次采访过他。他是治多县兴办畜牧业合作社开先河的人，
治多县同卡村畜牧业合作社起步于2008年。刚开始组织全村30名党员入股， 2014年全村入股，每家平均2至3头只，2015年开始大规模增加。合作社运行模式就是党支部+合作社+牧户，实行“三议(人员、支出、其他事宜变更) ”“ 两公开(决策内容、财务) ”。同卡村的合作社入股方式有三种。一是财产入股，即牲畜、现金；二是草山入股作为基础股金(签订使用合同、办理司法公证)；三是劳动力入股为合作社牧工(主要是无畜户、少畜户)。现在实现了全村牲畜、草场、人员“三入股”和“三整合”的集体化经营。同卡村生态畜牧业合作社从起步到不断壮大，经历了12年风雨淬炼和考验，探索和闯出了“以畜牧业为抓手，整合资源、科学养畜 ”的发展路子，形成了“同卡模式”向本县的索加乡、扎河乡推广。丛多杰说合作社的总收入70%用于给牧民分红，20%为管理费用，10%为村集体经济发展金。2019年分红达150万元以上。2020年合作社的总收入是440余万元，其中110万元直接以现金形式发放给了牧户，其余以冬肉的形式分配。给75户建档立卡户分红15.13万元。同卡村分红一年比一年多，群众一年比一年富。但是，丛多杰从来不显山露水，低调不张扬。但是，他和他带领的党支部在群众具有很高的威望，得到县委、县政府的认可。2020年他被评为青海省的脱贫攻坚先进和玉树州劳动模范。真知灼见的牧人格从巴吾格从巴吾是治多县多彩乡达生村支部副书记，他领办的合作社叫索保查叶生态畜牧业合作社。合作社有牧户109户、333人，均为建档立卡户。2016年7月10日成立合作社，入社牧户人均年收入800元左右，牦牛188头、羊170只。经过几年发展，入社牧户达到357户、1127人。合作社生产资料牦牛820头、羊1722只、山羊46只、玉树马18匹，2020年分红511300元。
格从巴吾记性好、聪明，虽然年近50岁了，但是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多少残忍。和他一起的人说他年轻时候是草原上的大力士，能扛起320斤的沙袋，在县上赛马会比赛上得过冠军。他说了一些貌似“稀奇”话，我听着很新鲜，在这里和大家分享一下。格从巴吾说：“狗是牧人忠实的‘伴侣’。世上没有比狗更好的陪伴。可以使牲畜免于兽害，能察觉远处向黑帐篷走来的陌生人。有了狗牧人才有安全感。我的牧场有2条狗。其中一条是负责放牧的，它的责任是看护340只羊，出牧、归牧都靠它。”关于山羊格从巴吾说：“山羊混放在绵羊群里，山羊绒有一种特殊的作用，使绵羊身上不生虱子。”他说：“山羊肉汤能治愈小牛犊的疫病。”“山羊在绵羊群里有好处，没有山羊羊养不好、养不活。”让人听了真的惊奇不已。关于草原生态，格从巴吾说：“草原上的草有各种各样，马有马吃的，羊有羊吃的，牛有牛吃的，各不一样。所以生态平衡中不能少一样。”他说:“马、牛、羊、狗对黑帐篷和牛粪烟有着天然的联系和吸引力，它们作为被人驯化了家畜和人一样，都有着浓重的黑帐篷情结。”实干的牧人尕日沙荣尕日沙荣，今年41岁，是治多县扎河乡大王村一组人，他说他们合作社的人都过上了小康日子，百分之百的家庭都有房、有车、有存款。老人们在环境好的县城颐养天年，孩子们都在上学，尤其是控辍保学政策实施后，小的上幼儿园、中心寄校，大一点的上中学、高级中学和大中专，社会发展得如此好，以前想都不敢想。他是生态畜牧业合作社理事长。2020年合作社有入社牧户412人、1468人，现有存栏牦牛1008头、绵羊780只，分红50万元
尕日沙荣说：“作为牧区，就是适合放牛羊的地方，牧人也是靠这一方水土存活。”他说：“2020年5月之前，我们大王村有无畜户274人、900余人。国家的产业扶贫资金到了后，我们做了一人一头牛、一只羊的到户方案。让18岁到60岁的劳力轮流放牧，给报酬，实现了每个人的作用发挥，解决了有人放牧的问题，更多的人可以搞其他事。”尕日沙荣认为大王村草地宽阔，现在牲畜比起以前少多了。只要再增加一些牲畜，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就会更好。尕日沙荣说脱贫攻坚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了，他认为美丽乡村建设不仅仅是外表好看，更注重内在的质量提升，他认为大王村的牧民定居点和畜牧业设施建设已经和草原很和谐完美了，他提出了把资金拿出来，在原有扶贫产业汽车修理厂、地产的基础上，在县城街面开一家综合批发超市，使资金发挥更大的作用，合作社分红更多，老百姓增收更多。是的，牧人是畜牧业生产的主体。他们在这一方水土生存，对所处的生存环境最有发言权，他们有他们的智慧，有他们的办法，只要向往幸福生活，生活总是充满希望，畜牧业生产风生水起。同时，尕日沙荣也说了自身办不了的一些事情，如在畜牧业设施方面钢结构畜棚的推广，有些牧场交通不便，手机信号不通的问题。当然我们要发展畜牧业，简单地让群众集中安置在城镇，解决这些问题不是唯一的办法和出路。新一代的领头雁罗松格来罗松格来出生于1989年12月，差几天就是90后了。他是从部队上复原安置到治多县兽医站工作的，2009年入党。2019年12月兼任治多县县级合作社理事长。
罗松格来被誉为新一代畜牧业生产发展的领头雁。对于治多县牧区来说他是在外地当过兵，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一个见过世面的人。但是，他同样秉承了牧人的谦虚和朴素，他说牧业生产方面有许多地方还得向真正的牧人学习、看齐。罗松格来介绍，合作社有10个理事、7个牧工，建档立卡户715户，牦牛1054头、绵羊1700只，2020年分红151.35万元。他说他们的合作社不仅仅靠养畜出栏为创收的主要手段，他们在品牌打造上下功夫，即无公害农产品、绿色食品、有机农产品和农产品地理标志的“三品一标”。2021年他们将为“阿米雪”乳业发展有限公司提供奶源，生产高标准的“三品一标”产品。关于今后的发展，罗松格来与各位理事商量要狠抓基础和根本：一是要租赁足够的优质草场，收购牦牛生产的母畜。二是要置换杂畜群，推行野血牦牛养殖。三是要合理利用草场，实行四季轮牧。
笔者小记：记者此次采访的牧人与以往感受不同，他们身上既带着从远古走来的传统印记，又有今天市场经济大潮中游龙翻江的气概。他们的穿着不再是一袭穿了四季 的羊皮袄，老牧人穿得和退休干部一样，网红带货明星穿什么年轻人们就穿什么，参加重要活动时牧人们穿得更是讲究气派，尽显传统与时代的融合，神情更加豪迈自信，笑容真诚、淳朴。还正是：不丢传统且时尚，不忘本分有创新。
来源｜三江源报 记者 才仁当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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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王宏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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