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值春耕生产的农忙之际，3月13日，家住湖北省恩施州建始县长梁镇陇里社区的居民刘大爷，来到镇上的铁匠作坊，想要“独家定制”一柄羊角锄。

　　铁匠章友成并没有过多询问，转身就回到三尺火炉前开始锻造。

　　“老刘家的田是黏质土田，锄刃要打得比一般沙田宽些。”章友成对这些数十年的老顾客的需求都牢记在心。他古铜色的面庞映着跳动的火光，铁钳翻飞间，一块顽铁在他手中逐渐显露出锄头的轮廓。

　　一座青瓦灰墙的老作坊里炉火熊熊，只有铁锤与砧子的撞击在声声回荡。

　　这是章友成从事铁器锻造的第40个年头了，作坊内墙角堆着焦煤与松炭，灰黑的墙壁布满烟熏火燎的痕迹；炉膛内火舌舔舐着铁料；锻造机嗡嗡作响；水槽里浮着锈迹斑斑的砂锅；铁砧上的凹痕密如星斗，记录着四十载春秋的千万次锤击。

　　“这种钢‘骨子硬’，打成锄头刨石头地不容易卷刃，但是烧的时候要特别注意火候，温度太低容易断，太高又容易卷。”章友成从原料堆里拣出一截弹簧钢，指腹摩挲断面并将其送入炉心，他手持铁钩拨动炭层，火苗瞬间蹿至半米高。铁料由暗红到橙红，再到亮黄……当铁料化作流动的“蛋黄芯”，章友成用铁钳闪电般夹出，火星如雨洒落。

　　锻造塑形考验的是师傅的手法，章友成先是利用机器夯出筋骨，再小锤精修形制。铁料在锤下翻飞，砧子、錾子、模子轮番上阵：先用方錾切出锄板雏形，换圆头锤敲出弧形刃口，最后卡入铸铁模子定型。金铁交鸣中，铁块从混沌渐成器型。

　　接着便是淬火，章友成将通红的锄头插入砂锅，沸水裹着桐油“嗤啦”炸响，水面浮起细密油花，白雾腾起三尺高。淬火后的锄头还需回火——在炭灰中埋烤两小时，消解金属内应力。最终，一柄羊角锄历经多道工序锻造成型。

　　“章师傅是几十年的老师傅，手艺没话说！技术过硬，价格也实惠。他打的锄头好用又耐用，拿去挖洋芋、苕再合适不过。”刘大爷拿着羊角锄成品满意地说。

　　除了羊角锄、板锄、镰刀等农具，章友成也擅长火钳、锅铲等生活器具的锻造。章友成的工作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成品，作坊仿佛是一座活态“农耕工具博物馆”。

　　机械化、工业化盛行的当下，传统打铁工艺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虽说吃的是技术饭，干的依然是力气活，尽管其依旧展现着独特的魅力与实用性，却也不得不面对后继无人的现实。

　　夏天顶着作坊炉边四十多度的高温，冬天挨着冰冷的铁砧，“苦！现在没有年轻人愿意干我们这行，县里的铁匠铺也没几家了。”章友成说起现状有些辛酸，“我现在最大的心愿是能把这门手艺传下去。”

　　（光明日报全媒体记者张锐 通讯员颜龙 向往 葛进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