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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听说我国政府要和新加坡联合建设苏州工业园区,还把吴县的斜塘、唯亭、胜浦划了过去。彼时,如我见识浅薄者众多,以为工业园就是在农田上盖厂房,农民变成工人,把粮食生产换成工业产品这样简单。2008年秋,我去苏州工业园区工作时,苏州工业园区已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的重要窗口,成了国际间合作的成功典范,成了面向未来的城市新中心。在园区工作数年的所见所闻,让我渐渐感到,有担当、讲法治、重人性的营商环境非常重要。
我的工作单位是供电公司的基层供电所,潜心做好服务是我们的职责。电力是绿色能源,可靠性十分重要,没有人能轻易接受无缘无故的停电。施工停电、检修停电都要提前做好方案,报批后通知客户提前做好生产安排。即使是遭受外力破坏的突然停电,也会及时通知客户。供电企业要可持续发展,客户消费的电费还得及时地催收入账,欠费停电是不得已的措施。有一回,我们的一个催收员在葑谊新村执行欠费停电时被人揪住打了一顿,人家说正在家用电脑上炒股票,你却来了个突然停电,我可以大赚几十万元的股票交易没有做成功,这个损失你要赔,催收员见对方来势汹汹,跑也跑不掉,解释又没用。房主不承认看见过催缴通知。其实欠费催缴我们也很认真,催款的方法是上门催讨、电话催交,后来有了微信。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上门张贴催交通知单最有效果,业主回家第一眼就看到了。只是这一小举措会让人不爽,有的看也不看就撕了。后来社区领导来我们单位直言,园区的许多居民来自全国各地,风俗习惯也不同,在人家门上贴半张白色的A4纸,醒目是醒目,可就是不舒服,假如改成彩色的,比如粉红色的,同样醒目,似乎还多了一份喜庆。社工人员最了解社情民意,还建议我们把催费通知改成温馨提示。社区领导和我们的许多想法不谋而合,居民因为欠费而停电的越来越少。
当然,突然停电的事还是不可避免的。2012年九、十月份的一个休息日,天气还没有入秋,我在斜塘敦煌路的所部值班,两台抢修车忙碌在南北两个区域。上午11点,我接到镇领导的电话,要我们支持一下政府工作,派抢修人员去一斗山路的一个工地看看。一斗山路不属于我们的抢修范围。十多年前,微信定位导航还没有普及,不熟悉的地方全靠电话口语引导,反反复复通话才弄清楚地理位置。原来那里是一个在建的工业区,分别有几个承包商承建,区内有生产厂房,也有职工宿舍。配电房设备好好的,怎么没电了?巡视一番后发现,高压部分被断开了。原来是在建一号厂房,因为进度款纠纷,施工方负责人为泄私愤,指使工人爬上电线杆,摘下了一万伏供电线路上的令克开关。瞬间,工地上的设备全都停了下来,塔吊司机在高空莫名其妙,幸好起吊的建材已落地到位。令克开关是供电企业高压线路和企业进户电缆之间的连接设备,可作设备检修时的明显断开点,企业电气设备故障时还有熔断跌落作用,需要断开时可以用专用绝缘棒把令克管摘落。建设方管理人员明白了是一号楼工头做的“好事”,问留守工地的几人却是一问三不知,他们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顾从蒸饭车中取食。其他几个工地因为完全没有准备,饭还是夹生的,纷纷围住了一号楼,“你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我们没饭吃,你们也别吃。”很快蒸饭车被推翻了,香气四溢的饭菜撒了一地。“老板做的事和我们有什么相干”,“叫你们老板出来把令克合上去”。争吵很激烈,刚想吃饭的工人被砸了饭锅,咽不下这口气,手提钢管在地上砸得震天响,眼看就要酿成流血事件了。
此时政府各职能部门悉数到场,劝解,谈话取证,电话联系,事情的原委很快就厘清了。不一会,临时采购的盒饭也来了,两帮工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压了下去,可是那个工头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令克管不知道被他们藏哪里了。怎么办?企业专用变压器的令克开关之后,不是供电部门的服务范围了。现场领导和我商量,能不能把这个忙帮上。政府调解矛盾的效率挺感动人的,我电话说,我们供电人就多作一点贡献吧。马上联系另一台抢修车,从所部带上令克熔管赶往现场。停电三个多小时的工地恢复了供电。
这些事让我认识到,解决问题需要法治过程,但最好能渗入人性化的温度,比如把白纸改成了红纸、给待餐的人送上一份盒饭,一个个小举动胜过千言万语。
社会在发展过程中,每行每业都会面临新的问题。2015年斜塘莲花新村遇到外来人员撬开未安置的空房,擅自占用居住。物业人员发现后举报给我们,说有人在偷电,擅自接电是不允许的,希望我们派人拆除电线,让他们自行离开。未料我们一走他们又接。连续拉锯了几个晚上,见拆比接容易,这些人耍起了无赖,我们一走,他们把楼道的总开关全部拉掉了,说这是供电人员干的。晚上八九点钟是用电高峰期,突然停电严重妨碍了居民的正常生活。另外一伙外来人员煽动大家围着我们抢修车不许离开。许多业主聚集在楼道口,质问我们的工作人员,不明真相的小区居民怀疑起我们的供电服务。后来政府知道了各部门管理的难处,组织了公安、城管、镇、社区、供电人员,开展联合执法行动,没有一个部门缺席。先是宣传解释,然后采取了合理合法的措施,连续几次后,侵占空房、私接电线的问题基本解决了。
在园区工作的那些年,我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遇到突然停电,要通过有效的沟通化解可能引发的社会矛盾,迅速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不推诿、有担当、依法办事,把问题矛盾化解在萌芽状态,才能营造良好的法治化营商环境。
(作者 徐晓群 袁轩)